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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动物园发展纲要》要求杜绝任何侮辱、虐待、恐吓、殴打动物的行为，城市动物园以及公园的动物表演被叫停。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安徽埇桥马戏已有300多年历史，在“限演”令下如何生存发展？
8月22日清晨，记者从合肥一路北上，经过数小时的车程颠簸，来到埇桥区。
安徽埇桥竖内知名的马戏之乡，已有300多年历史，如今埇桥区拥有100多家马戏团体，从业人员近1万人。
演出减少，马戏团不少动物“赋闲在家”
记者来到位于桃沟乡的马戏专业户尹夫利家，不巧正赶上尹夫利带团出去表演。他的儿子尹路听闻我们到来，特地从外面赶回家。
从尹家房子的外观来看，并无特殊之处。走进院子才悚然发现三三两两“休假在家”的老虎狮子正慵懒地横卧在屋舍中，旁边的铁笼里还住着5只狗熊与数只猕猴。和大多埇桥马戏人家一样，尹路家也养了一只婪，用来看家护院。
尹路告诉记者，由于这些动物大多竖家一、二级保护动物，因而在饲养上也要格外尽心。每只老虎一天要吃上10多斤鲜肉，再加上一些营养补充品，平均每天的饲养费用100多元。
“因为政策限制，现在的演出市场相对小一些，所以不少动物只能‘赋闲在家’。光眼前看到的这些，一天的饲养成本就要近千元。如果遇上动物生病，成本则更高。”尹路说，高额的饲养成本是马戏团体巨大的负担，因为没有演出，一些马戏团面临倒闭。
原来有与动物园合作的固定演出，所以马戏团的收入也相对固定，但是“限演”之后，尹家的动物就撤回了村里，主要靠三三两两地承接演出赚钱，因为是埇桥远近闻名的大戏班子，尹夫利所在的马戏团所承接的演出较其他团体要多些，但是收入也不稳定。
“整体形势不是很好，演员工资4500元已算很高了。由于长时间工作在外，马戏团的人员流失很严重。”尹路告诉记者，已经有几位驯兽师离开了马戏团，宁可回家做小本买卖。
“我现在已经40多岁了，比不得那些年轻人，在外表演的时候，家里人都提心吊胆的，现在也是时候告别马戏了，年纪大了就求个安稳。”晁二红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挣扎，最终离开了尹夫利的马戏团。
“人员流失是马戏团的常态，每年都有人离开，几乎每家都是如此。”尹路有些无奈地说，天天和这些猛兽生活在一起，也确实有安全隐患，对于马戏演员来说，被抓抓挠挠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作为国家非遗的埇桥马戏，传承面临新挑战
2007年埇桥马戏申请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当时并未想到马戏会面临当前的限制。
2012年，在一档辩论节目中，埇桥马戏省级非遗传承人杨恒君与来自高校的教授以及住建部的就马戏表演应不应该取缔展开了激烈争论。辩论会上，杨恒君代表中国马戏团体发言，让很多从未接触过马戏的观众了解了马戏团的全部运作过程。一场辩论，让杨恒君在埇桥马戏界成了名人。
“对于马戏演出公众了解不多，我们应当更大程度地把真实情况向大家展示出来。但是面对现在演出限制，我们也应当在政策规定的范围内，寻求马戏发展的未来。”杨恒君清醒地认识到，马戏要继续发展，必须首先规范自身，改变人员文化素质较低、产业水平低端的局面。
杨恒君解释，马戏发展历史久远，过去人们没有别的娱乐方式，观看马戏的多，因为多是走乡串村，相对比较随意和粗放。但守于政策要求的杜绝侮辱、殴打、虐待动物，正规的马戏团都是严格遵照执行，只是由于马戏从业者素质参差不齐，难免出现一些问题。“现在的从业人员文化素质普遍较低，科班出身的基本没有，大多靠着经验维持。虽说竖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但竖家级非遗继承人却只有一人，省级也只有两人而已。”
针对当地马戏从业人员这种状况，埇桥区联合区里的中专学校和埇桥马戏协会开办了马戏专业，向全国马戏团体输送专业人才。“但是仍然面临没有教材，缺乏师资力量等问题。”杨恒君说。
尹路告诉记者，为了适应政策规范，埇桥马戏人也对一些马戏项目进行了改变，取消了那些对动物有危险的节目。“比如大家过去经常看到的动物钻火圈，现在都把火圈换成了花环。”
“动物是马戏人的命根子，真正的马戏团不会虐待动物，反而是生怕动物有哪点磕了碰了或者生病了。过去有人说马戏团拿鞭子抽动物，其实是误解，那只是一种表演形式，并没有打在动物的身上。”杨恒君说，但是马戏要适应观众的观赏需要，凡售众觉得不雅观的，都应该创新和改变。
搭台支持转型创新，将马戏做成特色产业
在杨恒君的心里，如今埇桥马戏面临的困难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马戏人避无可避了，必须直面改革的现实，不变则亡，这是埇桥马戏重新洗牌的一次好机会。
2013年5月，尹夫利与一家演艺公司合作，正式开启了马戏全国巡演，先后去过大连、唐山、贵州、沈阳等省市。“通过承接各种商业演出，开拓新的市场，家里的动物不至于一直闲着，人虽然累点，但是有演出可以做，全团一年也有100多万元收入。”尹路说。
并不是所有的马戏团都有尹夫利这么好的运气，不少闲在家里的马戏人揭不开锅、四处寻求表演机会。
杨恒君认为，如果还数去那样粗放式地发展，埇桥马戏没有前途，要续写埇桥的“马戏神话”， 必须改变各家各户小打小闹的局面，由出面制定行业规范，真正将马戏作为文化娱乐的产业规划发展。
宿州市埇桥区非物质文化遗产馆长张永恒也表示，中国的马戏市场其实供不应求，但是在如今的市场环境下，要让埇桥马戏走上更广阔的舞台，马戏必须要能登大雅之堂，完全可以做成前景广阔的特色文化娱乐产业。
为了规范管理埇桥马戏，埇桥区今年专门设立野生动物保护站。该站通过与埇桥马戏协会合作，对埇桥区内的所有民营马戏团进行统一管理，集中宣传。
“剧目创新方面，如今埇桥马戏提出了‘四化’方针，即马戏戏剧化，马戏小品化，马戏卡通化以及马戏拟人化。”杨恒君说，埇桥民营马戏团联合非遗中心对于传统的马戏表演进行了全新改造，编排出了“猩猩擦皮鞋”“不差钱”“婪救主”等全新剧目，没有冲突和危险，观众也喜闻乐见。
杨恒君说，目前埇桥区设立了马戏发展的专项资金，鼓励马戏艺术的不断创新。与此同时，还建立了野生动物园，那些从舞台上退役下来的老虎、狮子、狗熊能够在动物园里继续发挥它的价值。
“提供条件，打造平台，积极引导，不多干预，这是埇桥区对于马戏产业发展的基本态度。”埇桥区委孙勇表示，从根本上还是要发挥市场作用，推动优胜劣汰，退身做好服务。
按照埇桥区出台的埇桥马戏的十二五规划，以建立马戏城为龙头，建立动物影视基地、马戏教育培训的产业基地、动物饲料加工基地和动物交易中心，为埇桥马戏产业化发展铺垫了未来。
《 人民日报 》（ 2014年09月05日 14 版）
